肖賓把錢給林三軍的時候, 整個人還在激動中，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手不要發抖，但是怎麽都控制不住。

肖賓：“三軍啊, 這六十塊先給你，剩下的40塊我給你寫張欠條吧, 到時候你去當兵了，我發了工資就給二嫂，你看怎麽樣？”

林三軍：“行。”

肖賓馬上去寫了欠條，深怕慢一步，林三軍就不答應了, 這工作就沒了。

等林三軍走了, 肖賓對小吉祥道：“吉祥, 咬爹一口。”說著，他把手臂伸到小吉祥的面前。

小吉祥退了幾步, 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爹：“爹, 不衛生。”然後他一個轉身就跑了, 跑去林依依家了。

肖賓：“……”

肖賓的心情很好, 肖武的心情就不怎麽好了。

肖武也坐在院子裏, 不過是在自己的屋子門口, 剛才的時候，他從頭看到尾。肖武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，人有點老實, 有點懦弱，但是他想得明明白白, 自己沒什麽本事，他就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，別人的東西他也不會想。林三軍的工作他的確是沒有想過的, 不然知道林三軍要去部隊，這份工作他如果有心思，肯定找他爹娘去說了，但是他沒有。可是，他卻沒有想到，林三軍會上門，把工作賣給三弟。

他雖然不想人家的工作，也知道自己沒有本事，可是現在意義不一樣了，林三軍把工作賣給了他三弟，他們一家人的對比就明顯了。所以這會兒，他心情有些失落。

梁氏去洗衣服、洗床單、洗被套了。過年了，家裏的東西都要洗幹凈，免得客人來了臟兮兮的不好看，同時洗幹凈了，也意味著迎新的意思。農村裏，很多人家都是一年到底，就年底來一次大掃除。

等梁氏拎著木桶回來，走到半路，看到肖賓來接她了，這是結婚四五年來，頭一次碰到。倒不是說肖賓不好，而是男人們都這樣，誰會細心地去接洗衣服的媳婦？

梁氏：“你咋來了？”

肖賓看著梁氏笑著，笑得像個吃了糖的小孩。

梁氏：“你笑什麽啊這麽高興？嘴巴都流口水了。”

肖賓：“你猜。”

梁氏白了他一眼：“猜什麽？撿到錢了？”梁氏本來就是隨便猜

的，說得難聽一點，如果撿到錢了，肯定也是村裏的鄉親丟的，這不還得挨家挨戶地問，也不是什麽好事情。

豈料，肖賓神秘兮兮的道：“差不多這個意思吧。”

梁氏吃驚了，也被引起了一些好奇心。自己的男人自己了解，肖賓的性子如果不是有什麽好事情，哪裏會這樣？她有些著急地問：“到底是什麽好事情啊？你別賣關子了，快告訴我。”真是的，這不是故意讓她心急嗎？

肖賓左右看了看，發現旁邊沒人，他道：“三軍把養豬場的臨時工賣給我了，一百塊錢。”

梁氏：“啥？”

肖賓以為梁氏關心這一百塊錢，忙道：“你可別嫌錢多，這工作每個月18塊錢，一年四個月，我做一年半本錢就賺回來了，以後每年能賺72塊錢呢，比咱倆每天上工分到的錢還多。”

梁氏又白了他一眼：“我這是嫌貴嗎？我是不敢相信，不敢相信這件事。你快把事情從頭到尾跟我說一遍，三軍咋把養豬場的工作賣給你了？我聽二嫂說過，這工作如果做得好，是可以轉正的。”

肖賓：“我也知道，我和兒子在曬太陽，三軍就來了……”

梁氏聽了，直覺道：“肯定是二嫂的意思。”

肖賓：“我也是這樣想的，那？”

梁氏：“咱們就當不知道吧，三軍初八就要走了，到時候我弄點吃的給他，你給送去。”她送去的話，會招來閑話。

肖賓：“行。”

梁氏看著這男人，也不自覺地笑了，這樣的好事情竟然輪到他們了。一開始嫁給這個男人的時候，她是沒有選擇的，相當於被爹娘用糧食給賣掉了，後來發現這男人老實，她就想著，就這樣過吧。剛嫁進來，被齊菠菜欺負的時候，她也沒有跟著男人說，她知道說了也沒用，所以她自己用自己的方式反抗。再後來林依依嫁進來了，她馬上投誠了。梁氏覺得，自己還是很有眼光的。

梁氏：“兒子呢？”

肖賓：“去二哥家玩了。”那麽小的孩子能去哪裏？也就他二哥家玩玩。

回到家裏，夫妻倆把東西曬了。到了晚上，聽到了大房的吵架聲。

第二天一早，梁氏去找林依依了。

今天是大隊裏抓魚的日子，大家都非常

的興奮和忙碌，林家弟弟們已經是老手了，今天多了一個肖宇。

以往，林四軍會帶著林五弟和肖瑞，但是今天肖瑞沒有來。

梁氏：“二嫂。”

林依依把小十一放進嬰兒車裏，然後把孩子前前後後都圍得暖暖，也準備去看熱鬧了。她不僅給孩子圍得暖暖的，自己的棉襖裏還藏著暖手瓶。看到梁氏來了，她道：“你沒去抓魚啊？”

梁氏：“馬上就去了，我……”梁氏看著旁邊沒人，放輕了聲音道，“我昨天聽見大房吵架了。”

林依依一楞隨即明白了，她笑了笑：“跟咱們沒有關系。”至於為什麽吵架？肯定是因為工作，但是她弟弟願意把工作賣給誰，那是她弟弟的事情。她這個姐姐都不管，別人有什麽資格管？“走吧，咱們去水塘，聽說今年的魚大豐收，比去年還要多。”

梁氏：“可不是。”

林依依：“吉祥呢？”

兩人一邊走一邊說。

梁氏：“奶奶帶著。”

林依依：“如果奶奶太累的話，可以放到我家來，小五在，可以帶著吉祥玩，平時我也在家。小吉祥今年3歲了，過了年就四歲了，這個孩子非常地乖巧。

梁氏：“哎，他也喜歡跟小五玩。”

來到水塘，水塘裏的水已經放幹了，漢子們卷著褲腿，穿著單薄的一件上衣在抓魚，小孩們就在河岸上撿小魚。雖然是大冬天的，年二十八，是天氣最冷的一段時間，但是大家的心都是熱乎乎的，也因此，天氣就不顯得冷了。

看到林依依來了，有人打招呼：“一一來了，你們家肖宇抓得最多了，動作也最快了。”

林依依笑了笑：“是嗎？”肖宇體格好，因為是軍人，身手比大家好，所以抓魚比大家快是正常的。

“可不是，還有你兩個弟弟，跟著他們姐夫，速度也不慢，今年你們家的魚能多分兩條了。”雖然他們家戶口不在這裏，但是可以掛在肖爺爺的戶口上，這種事情大家都不會說。因為魚是大家分好了，才拿到供銷社去收購的，所以不會缺了誰家的。

“一一，你這個車真特別，小孩躺在上面，大人倒是省了力氣了。”

“可不是，這車很貴吧？”

林依依：“這車是我幾個弟

弟一起送的，請木匠做的。嫂子們如果喜歡，可以來看樣子，等各家有了小寶寶出生，也可以去訂做。”

“這看樣子就貴，咱家可坐不起。”

“就是嘛，一一，你這車訂做花了多少錢？”

林依依：“弟弟們送的，我哪裏好意思問他們錢啊。不過以後日子越來越好了，誰家都做得起這種車，咱們老百姓的日子肯定是越來越好的，想想兩年前的年景，再想想現在，那個時候誰能想到啊。”

和去年一樣，兩個小時左右，水塘裏的大魚差不多抓光了。林依依提前走了，給肖宇和林家弟弟們去燒水了，等她燒好開水，大夥兒就回來了。

林四軍。“這次好多魚，有四條。”

林四軍：“這個小魚仔放蘿蔔絲湯可好喝了。”

林四軍：“以後等小十一長大，我們一起抓魚了。”

林四軍嘰嘰喳喳的聲音，林依依在廚房裏都能聽見了。聽到他們來了，林依依出了廚房：“這麽多？”大魚四條，小魚有半籮筐，得有四十來斤，去年還有肖瑞一起撿小魚，今年只有四軍和小五，但是小魚比去年多。所以今年比去年好。

林依依：“你們先去洗澡，我來洗魚。”

肖宇：“大軍你們先去洗。”說著，把籮筐裏的小魚倒了出來，又對林依依道，“水冷，我來洗。”

林依依：“那好，我再去燒點水，你看著嬰兒車，如果他哭的話你推一推。”

肖宇：“嗯。”

小魚仔洗好後，林依依準備出幾碗用來放湯或者紅燒，剩下的用來曬幹了。

年三十。

這天，林依依和肖宇抱著小十一去老宅吃午飯，林家弟弟們沒有去。他們留在林依依家，自己準備點吃的。

跟以前一樣，主食還是包餃子。林依依把小十一給了肖宇，她和秦香菊他們一起包餃子。

外面，肖爺爺等一群大老爺們坐在曬太陽聊天。

肖武今天有點緊張，他好幾次都看向肖宇，想說什麽，但是又硬生生地壓下去了。就這樣欲言又止了好幾次，肖武才開口：“老二……”

肖宇看向他：“嗯？”

肖武有點緊張地舔了舔舌頭，他面對肖爺爺、肖大強都不緊張，但是面對這個弟弟，他就是緊張。“那個

……那個……那個你……就是你看，有什麽工作適合我的，你能幫個忙，給我介紹介紹嗎？”

肖宇作為一名軍人，他從來沒有用權利和關系給家人開過小竈，他沒有關系，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走這種關系。今天肖武開口了，他多少是知道為什麽的，因為林三軍把養豬場臨時工賣給了肖賓，所以他有些緊迫感了。

肖宇：“你想做什麽工作？大哥覺得什麽工作適合你？”

肖武也不知道自己做什麽工作合適，肖宇這樣問了，他就想了想：“要不……要不你給決定，你找什麽工作都行，我都能做。”

肖爺爺：“老大的性格不適合去廠裏。”老大什麽性格他不知道嗎？“老大才念了兩年書，廠裏能招他嗎？別讓你老二為難。”

肖武：“那……那讓菠菜去？”

肖奶奶正出來拿東西，聽到了他們的話，沈下了臉走了過去：“你媳婦是小學畢業還是初中畢業？還是高中畢業？她什麽性格你不知道嗎就她那性子，介紹她去廠裏，這不是結仇去的嗎？”肖奶奶的聲音不輕，裏面正在包餃子的幾人都聽到了。

肖奶奶也是故意說得這麽重的，肖武今天能開口說這些就是因為林三軍把工作賣給肖賓這件事，齊菠菜在肖武面前日日說、夜夜說，讓肖武找肖宇幫忙找工作，所以肖武才開的口。所以肖奶奶這話是說給齊菠菜聽的。

齊菠菜一聽，馬上走了出去：“奶奶，您這樣說我可不對了，我就是沒讀過書，難道養豬我還不會了？老三能去養豬場，為什麽我們大房就不行？”

梁氏：“養豬場的工作那是三軍賣給我們的，按照大嫂的意思，不管我們做什麽，你們都要跟著做了不是？難道我們三房的朋友給點我們好處，還得連你們大房的那份也準備好？”

齊菠菜道：“可這肯定是二房的意思，憑什麽二房要把工作給你們，不給我們？”

原本林依依不想參與這樣的事情，但是齊菠菜把矛頭指向他們，那麽她就不能忍了：“且不說這是三軍自己的工作，他要給誰就給誰。再說句難聽的，就算是我們二房的工作，但這是我的工作，我的工作我要給誰就給誰，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同意？還有，我的工作是我的工作，不是肖家的工作，不是爹娘的工作，從來沒有聽說過婆家還要幹預兒媳婦娘家弟弟工作的事情，這話說出去，可笑掉人大牙了。”

肖奶奶：“沒有這樣的事情，三軍能把工作賣給老三，我們很感激。我們肖家是規規矩矩的人家，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。”

齊菠菜：“那老二媳婦的工作我們管不著，可老二總能可憐可憐他大哥吧？老三有了工作，他就必須給他大哥也找一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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